历史视野、现实感知和语言实验

来源:中国文化报 编辑:潘霁野 分类:文产智库 时间:2022-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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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水彩·粉画)  105×74厘米   2021年  叶萌萌



英雄屹立喀喇昆仑(雕塑)

130×100×55厘米  申志聪



人间三月尽芳菲(国画) 230×135厘米 2021年 吕蒙



放学路上(国画)  210×110厘米 刘呈欣



光阴的故事(综合材料) 120×100厘米 2021年  张勤

在庆祝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表达了他对于青年的无限期待:“青年是社会中最有生气、最有闯劲、最少保守思想的群体,蕴含着改造客观世界、推动社会进步的无穷力量。”

自1957年起,全国青年美术作品展览迄今已成功举办6届,汇聚不同时期青年美术家们对时代的感悟、对社会气象的捕捉、对艺术发展的思考与探索,成为了一定时期内艺术创作的风向标,也成为发现、扶持、凝聚、储备中国美术新力量的重要平台。受疫情影响,第七届全国青年美展延至今年召开,评选和筹备工作更加充分严格,现场展示及作品遴选也更加从容细致。入选作品题材丰富、形式多样,囊括了中国画、油画、版画、雕塑、水彩·粉画、综合材料绘画等各艺术类型,展现了当代青年美术家的现实感觉和视觉探索。

全国青年美展有年龄限制,但就艺术和思想而言,“青年”是超越年龄限定的。是不是“青年”,关键看有没有蓬勃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有没有旺盛的好奇心和行动力。在这个意义上,总有人日新月异、青春永驻,也总有人老气横秋、未老先衰。这些年,我越来越感受到身边青年们的成长和迭代。在数字时代、网络时代,他们获取信息的能力和渠道远胜于前辈,这使得他们的学习能力变得更强,视野变得更加宽广。与老一代相比,他们很早就建立起了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更有文化自信,自我认可度更高。同时,他们也非常强烈地感受到来自人工智能和混合现实等新技术的挑战,他们也切身感受到了数字化生存和疫情绵延的困扰。面对当代社会,扎根时代现场,深入艺术实验,他们产生了非常多的辩证与思考、表达与创造。

第七届全国青年美展呈现出更加开放、更加多元的艺术面貌。这不仅体现在画种和题材上,更表现在形式、语言、风格等方面。虽然这次展览中并没有出现如罗中立《父亲》般让观众一见倾心、终生难忘的作品,但我们依然可以从许多佳作中感受到艺术青年们对时代氛围的鲜活感受力,对社会现实的敏锐洞察力,对艺术语言的高度掌控力。但是,如果以更高的标准来说,这次美展也反映出青年艺术创作中的一些不足之处:对时代命题的理解和把握还不足,对艺术语言的自觉和建构也存在一定差距。这些年,全国青年美展的基底大致上是写实性的和现实主义的,其价值不只是表层的面貌形式及画法风格,更在于艺术家对人生的理解、对现实的态度。

历史上许多伟大艺术家的成名作大都诞生于他们的青年时代。我们需要思考的是,这些作品背后的精神价值是如何建构起来的?其实,很多艺术大师在青年时代都曾经深陷心灵危机,因为他们对生活特别认真、内心特别敏感,对世界的思考特别深刻。今天的年轻艺术家们同样面对生活的困境,他们面临很大的生活压力,同时也经受着各种社会思潮的冲击,在这压力和冲击中滋生出的,是新一代青年的独特人格:放任自流,却又循规蹈矩;幻想成为世界的漫游者,却受困于高度封闭的自我;他们是“无目的的人”,同时又是“人生的精算师”;他们在网络上纵情激越,面对现实却深感无力。

艺术作品是艺术家和世界打交道的一种方式,是理解和感悟现实的一份视觉报告。在创作上,青年艺术家们遭遇的最大困境不是缺乏技术,而是不知从何开始。这里的关键是缺乏饱满充实的心灵和对“艺术语言”的意识。一方面,艺术语言是一种历史性的建构,是一个形式表达的视觉谱系。每次严肃创作,都是个体与艺术史、与艺术经典的一次无声的对话,既有技艺上的较劲,又有方法上的创新。在与经典的对话和切磋中,艺术家逐渐建构起自己的形式语言、风格面貌——在“以古为徒”的同时做到“与古为新”。另一方面,绘画是艺术家理解时代、与现实对话的基本语言,艺术创作就始于这样一种“言语”的契机。每一次创作都是艺术家对世界的一次表达,每一件作品都是他的一次发言。在与现实世界的对话中,艺术家的精神主体不断地自我创生。赵延年先生做黑白木刻,并不只是用刀痕去描绘、刻画对象,他的每一刀都是一个形象,无数刀下去,又形成一个总体的形象,这样的画面既充满语言和视觉的张力,又有着震撼心灵的表现力和感染力。2003年的秋天,我去拜访赵延年先生,赵先生有句话深深地震撼了我。他说:“我做一辈子木刻,就是为了每一刀下去都能够做到有情有义。”这是因形式建构而生的精神价值,这也正是我们探索艺术语言的真正意义。

对艺术家来说,在艺术语言之外,更为困难也更为关键的是“艺术问题”。哲学家波普尔曾经说,哲学问题有“死”“活”之分,一百个“死问题”都不如一个“活问题”。因为“死问题”是有明确答案的,“活问题”没有明确答案,却可以衍生出无数新问题。对艺术家来说,艺术问题当然是“活问题”,是驱动艺术家持续探索、欲罢不能的创作引擎,是艺术实验的源头活水。艺术问题是现实感觉与艺术理解、主题与形式的合一,许多艺术家有自己的主题、风格和面貌,却终身未能形成自己的艺术问题。以刚去世的吴山明先生为例,他的艺术问题表面是淡宿墨的技法和形式表现,实际却是在中国水墨体系中对光的追索。吴山明用他的“大水大墨”营造出满纸氤氲,以水晕墨章成就了一种中国式的光感。这种光感跟西方绘画中的光全然不同——光和影在西方绘画的观念中是对立的,而在中国画里,光和影却如同水与墨的关系,可以幻化相生。从他上世纪80年代开始创作的一系列作品如《阳光》《喇嘛》《备茶》《初雪》中,我们可以观照到他的追求——从水墨的幽淡苍茫中幻化出中国画独有的光华。这个源于青年时代的艺术问题,他用了后半生去追逐,这是他近40年的笔墨实验中多次触及到的艺术问题,也是他的未竟之业。

在我的理解中,所谓的“好作品”至少要满足三点:一是要制作精良同时画意盎然,要鲜活生动,充满视觉能量;二是能够体现出对人道的理解、对大时代的洞察,让不可见者可见,与公众深刻共情;三是要体现出对艺术本体的自觉、对艺术语言的建构,个人的风格面貌会在语言实验和形式探索中自然形成。但是,对青年艺术家而言,“走得远”比“做得好”更加重要。一名艺术家到底能走多远,关键取决于他是否找到或建立起自己的艺术问题。

近两年,我常问中国美术学院的老师们一个问题:同学们进入美院,是学专业还是学艺术?这两者当然不矛盾,通过专业学习艺术是必由之路,但我追问的要点是——不能以狭窄的专业经验,掩盖甚至阻碍真实、广大的艺术经验。艺术应该让个人的世界变得越来越丰富辽阔,而非越来越专门、越来越狭小。对青年艺术家而言,这一点尤其重要。这就需要他们重视现实感知、历史视野和人文修养,尽可能了解古今中外大的艺术传统和文化脉络,敢于遥想具有世界性和未来性的问题。同时,更重要的是,要面对伟大的自然建立起敏锐的洞察力、切身的感悟力,在对周遭世界的观照与描绘中开启身心。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写道:“任何一个人,如果像东坡这样,与自然、四季、雨雪、山谷那么亲近,就一定不会心思闭塞,一定不会有封闭的人生观。”

青年艺术家在成长过程中不应只关注艺术史,还需要将自身投入历史与时代的激流中,找到创作的主题与动力。要画出历史必先感知历史,要感知历史必先投身其中,成为历史的剧中人,才能够体会到事件所汇集到的历史动力、价值和激情,作品才会有力量有深度。在历史的长河中,艺术家应该像一块礁石,在时间的洪流中撞击、绽放出精神的浪花。只有这样,才能将历史的真实和心灵的真实统一起来;只有在感同身受中养成历史感,锤炼意志、澡雪精神,才能从历史性中凝聚出精神性,才能以艺术的真实点亮历史的真实。

艺术家一生都在追求创造,而这个时代的创造力绝不只是在艺术界,更在科技、金融等各个领域。因此青年艺术家一定要学会跨领域地去学习、交往与合作,在人文科技的双向汇通中重建艺术的新生态,不断发明艺术表达的新媒体,开拓艺术创造的新疆域。最重要的,是要深扎中国大地、深入时代最前沿去获得一种现实感觉。这里的感觉是“感而后觉”,“觉”指的是“自知”与“觉醒”——艺术家首先就是要建立起自己的精神生活,才能做“世界的艺术家”,而不只是“艺术界的艺术家”。高世名 系中国美术学院院长、浙江省美术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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